明月引。

和光同尘「圣诞番外·上」

一

全国名校百川中学，校名有“海纳百川”之意，简称百川。在其坐落的城市间，百川名声可谓是如雷贯耳——当然，也包括他们补课的名声。

百川学子曾数度面临“A中放假了”“C中也放假了”“D中也……”的尴尬局面，并纷纷制作上吊表情包以威胁校方不要惹怒他们。即便是在情人节等容易遭受情侣暴击的流行节日里。

然并卵。

因为他们从未知道，AC之间的那个数是什么。

但，天有不测风云。

这一年的圣诞节，恰巧撞上了周日。

哈哈哈哈哈百川你能奈我何？高兴过早的百川学子们在空间如是转发道。

以往的百川中学，总要想方设法、找尽理由要给学生补课，但那大多是拿周六补，迫于学生们放假心切，周日补课还是需要承担一定风险的。就是说，如果这周末的圣诞节补课，那么下周的周六就没有理由补课了。……对，你没有想错，就是31号。12月31号。

百川中学机智的校董们在两个日子间权衡了一下，最终决定。

——圣诞节放假。

是不是很欠打？是不是很欠揍？路伏殊不由得卑微流泪。他深谙百川中学的补课尿性，却还是没想到，决策者间竟然有这么多狼人。

嗯，圣诞节。

又是一个脱单如飞雪的时节呢。

二

作为学神级人物，臾凉自然不可能在临近期末时让自己松懈半分。她新买的发卡在昨晚上到货了，这次看中的柠檬瓣耳钉色泽饱满又清丽，对于她这样笑脸明媚的女孩子来说再适合不过。再配上以前收藏的麋鹿发卡，让她非常想在圣诞节这天出行。

虽然只是去个自习室，但对于臾凉这种“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的好学生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然而。

当寒阳照进玻璃窗，臾凉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就看到自己的新发卡被年仅4岁的表弟衔在嘴里时，她的面部表情是僵硬的。臾凉冷静地低头，看到地上散落着她多年珍藏的小饰品们……

她说不话来。

啊，冬天了，好冷哦，冷得都没知觉了。

迟钝五秒钟，臾凉才猛地捂住了心口。

……操你妈，心好痛。

可以揍他吗？可以的吧。

于是臾凉少女一边呕血一边微笑着回应母上大人的关怀说“没事我很好”，一边咬牙切齿地换上了幸存的小樱桃耳钉，套上校服逃离了那个不忍直视的场景。

直到在自习室里浑浑噩噩刷了半套数学卷子后，臾凉才慢慢清醒过来。

卧槽啊啊啊啊那是真实存在的事情吗？！！！TAT

臾凉的笔尖顿在一道偏难的大题前，单手撑在鬓侧，满脑子都是“等这熊孩子长大一定要让他尝尝倾家荡产的滋味”，却没有注意到，对面的位置有人坐了下来。

“不会做吗？”

臾凉忽然从思绪里挣脱出，抬头看向对面，蓦然眨了眨眼。

咦，陈醉？他怎么会在这？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奇怪。毕竟百川中学的自习室每逢假日就被理实班刷题狂魔们霸占，臾凉在这里遇到同班同学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他勾唇，笑里掺了一缕调侃，“但是这种题目一定难不倒你，应该是又走神了吧。”

“又走神是什么意思？”被戳中心思的臾凉略感丢脸，但又不太想坦白自己刚才所想的事，只能拿笔杆敲了敲试卷，敛了神色说：“做题了，别吵我。”

陈醉“嗯”了一声，也没再多说，从容地翻开套题，漫不经心地列完了一页公式。

自习的时间过得很快，太阳从地平线间慢慢爬上了枝桠。第一节课的课间旋律飘荡那刻，臾凉成功完成今日第一套试卷。她看了眼腕表，心里暗暗估计了一下完成今日计划的用时，不出意外还会剩一点时间用来追剧，完美。

或许是刚从专注中抽身，臾凉这时才感觉到有人在看她。

那种强烈、灼热的视线，甚至比冬日的阳光披身还要炽烫。

陈醉，在看我。

…………他为什么看我？

臾凉在此前十几年的光阴里，都沉迷在学习之海中度过。因此她并不知道，男性那种欣赏中捎带掠夺性的目光，是代表着某种确定与势在必得。

犹豫了好一会，她才在坐立不安中抬眸，小心翼翼道：“陈醉，你看我干什么？”

“耳钉很漂亮。”对方淡淡地赞美，忽然噙着笑慢慢压低了嗓音。早晨的自习室里安静得吓人，偏偏他将音量控制在唯独他们两人才能听清的大小，暧昧与距离都刚刚好，下一秒，低语声如碎石沉塘般，惊得臾凉白皙的颊侧浅浅泛出热意。

“不过，不及你。”

【圣诞节 A.M.09:00】

三

每逢节假日，百川中学的自习室都可谓人山人海，无论是多么偏僻的自习圣地，都能被细心的理实班小刷题机们找到。所以在那天，多数普通班学子都只能无奈地在图书馆写作业。

但，在深冬时，造访图书馆的来客着实鲜少。虽然图书管理员再三强调他的确开了根本没什么用的暖空调，但那种刺骨的寒，还是将诸多想挑战冬季在图书馆写作业的百川学子们都一一劝退。

梅挽致倒不觉得很冷。或者说，她习惯了这座城市肆虐无情的严冬。

或许是老者将上帝的恩泽洒遍人间，每年的圣诞节总免不了一场纷飞大雪。天气预报说今日是晴转雪，趁着上午的好天气，梅挽致想把之前借的书还了，再借本适合下雪天读的书。像川端康成的《雪国》那样。

梅挽致属于合理学习的学生，不会过度刷题，也不会落下该学的课程。因此，对于她来说，只需要边泡杯卡布奇诺边将作业轻松完成，便能倚在窗边一面赏雪、一面温书。

咖啡升腾着热气，白雾将橱窗里的影像模糊成疏冷的月光。

林清弋曾说她的心绪过于平静，也过于冷清。其实没什么不好。

因为这样，她才能在遇见太阳时，冰层破裂、彻底燃烧。

慢慢拢回流连书架的视线，梅挽致这才锁定了她的目标。可惜的是它位于书架最上层，她只能踮起脚才能勉强够到书的边缘，指节反复触碰在装订侧，却并不能妥善地将它抽出。

反而还将其推向书架更深处。

她抿了抿嘴，踮着脚尖，竟有些不知所措。

却不想，这样的窘境很快就被身后探出的一只手给打破。

那只手的指节修长得有些像网图里被添过无数层滤镜的手指，从梅挽致的头顶直接横搭在书架最高处，缓缓抽出她想要的书后，轻轻摊在掌心上。然后它的主人微微颔首，低声问她：“你想要的书，是这本吗？”

梅挽致迟钝地点点头，大脑一时还无法思考。

“我这里有张多余的票，丢了有些可惜。”那人温和地笑笑，将一张票样夹进扉页，再将《雪国》递给她，“作为回礼，陪我看场电影吧。”

分明是如此不容置喙的邀请，他却至始至终，笑意不改。

她怔愣一瞬后，忽然惊愕地昂起下颌，恍惚看见那天她在篮球场上所见的景色。

【圣诞节 A.M.10:00】

四

天很冷，谢砚觉得他离死只差一步了。

根本原因其实不是因为冬天，也不是他惹了同班的（黑老大）景哥生气，更不是因为没钱……好吧，确实是没钱。

因为没写完作业被叫家长然后跟老妈吵了一架，导致生活费来源冻结……啊！这种丢脸的事要跟谁说才好啊！

暴躁小谢，在线打人。

但是冬天不吃饭真的会死。瑟瑟寒风中，他掏出手机，给据说昨晚通宵打游戏现在还在被窝里醉生梦死的苏睢发了条消息。

[钱来。]：有什么快速赚钱的方法吗？

[1433223]：有啊，月入百万！心动了莫？

[钱来。]：？你快说，我要死了。

[1433223]：4399黄金矿工鸭！

……苏睢，拉黑。

绝不肯承认自己刚刚有一瞬间信了他的鬼话的谢砚冷静地关上手机，面对疾风。狂风夹杂着微雨凌乱地拍在饥饿小谢的脸上，让他在脑海中清晰地排布了一番可以稳借到钱的对象。

嗯，是个空名单。

月底这种该死的日子真是要命，这年头谁还不是个月光族了？

哦，或者说，三十天饭钱三天用，接下来二十七天全随缘。谢砚认清了现实，想打开手机联络宸欢之流的手也停在了无法忍受的寒冷间。

别人的圣诞节都是出去玩，而我，孤独得像个一百多斤的胖子。

……算了，先找个地方躲躲。

谢砚在闲暇的时候喜欢画画，比起篮球那些热血沸腾的东西，他更喜欢安静一点的生活。因此他的避风港也就是画室。

抖落羽绒服上的满身碎雨，他发现画室里的温度也没比外面好多少。不过做猪呢最重要的是开心，不开心就应该可以证明他跟猪没什么关系了吧。

OK，自暴自弃满分。

来到画室除了画画就是玩手机，两者都是一样的手冷，谢砚选择做点有意义的事。

但是画室里居然还有人。

圣诞节的饭点，谁不是吃喝玩乐，怎么会有人这时候在画室？谢砚眼珠一转，莫非也是跟他一样命苦的天选之子？

事实证明，对方确实是天选之子，不过跟谢砚的差距不是一点点。哦不是，是小谢跟对方的差距不止一点点。

同样姓谢，有些人生而高人一等。

我操我看到谁了？谢砚赶紧把脸藏在画板后，几乎不确定自己的眼睛。

谢玉椟？没看错吧？那个竞赛班超强大神、每科都是满分的年级第一？

那个真·据说高一就能被保送清北的·学神？？？

——看来小谢已经完全沉浸在一种酷似粉丝见偶像的心情里了呢。

那是当然，如果百川是诸多普通高中学子们眼中的传奇，那么谢玉椟就是所有高一百川学子眼里的传奇，是传奇中的传奇！

传说她拥有合理且充足的睡眠时间、作业在老师上课之前就能做完、每天固定1小时追自己喜欢的韩剧、上课几乎不用做笔记所有知识过目不忘、考试时间只需要总时长的一半就能轻易夺取满分和年级第一的不败宝座！以及——清丽秀美的五官。

我，靠。小谢忍不住在心里撅了人家祖宗十八代的坟，想看看他们之间到底有没有一点点血脉关系。为什么这家伙就妥妥一个天之骄女，而谢砚就连作业都写不完？

如果谢玉椟此时知道他的心里活动，当然要咧唇一笑。

哈，当然是因为那都是别人瞎编的啦。

什么合理且充足的睡眠时间？每天没时间回家、睡竞赛生培训楼算吗？固定1小时追韩剧？拜托，她对那种东西没兴趣也没空看。作业能在老师上课之前做完？神经病啊，竞赛班根本没有作业要做。上课不用做笔记？那是因为你要做也记不过来。……考试只需要一半时间？不好意思，那次我胃疼，赶着去吃东西，如果不小心装逼了麻烦理解下哈。

综上，年级第一其实并不轻松。

谢玉椟将调好的颜料点在绘卷上，慢慢地、耐心地涂抹。这个时间点出来，也只是因为竞赛生除了大年三天之外并没有假日，像圣诞节这种，在她眼里甚至都构不成让竞赛老师给他们放假的理由。

但是很难得才能触碰她喜欢的画画，她想珍惜每一点时间，即便偶尔不吃午餐，应该也没多大关系。

她不认识谢砚，自然不会因为一个陌生人光临画室而分神太多，只是稍稍抬眼瞥见来者身上的百川校服，便继续专注于构建画中的草木去了。

而谢砚始终愣愣地看着那个面不改色的女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饿得没有知觉了，在惊叹完那些流言蜚语后，只觉得她的手指格外纤细，翩飞在画卷前时，竟连窗外纷扬的雨丝也不能安然降落。

【圣诞节 A.M.12:00】

五

喝得宿醉的祁羡睁开眼时，是被响个不停的电话铃音吵醒的。

作为一个有钱任性的富家公子，祁羡除了清楚自己以后该拿的家产外，自然也更加清楚自己能够放纵不羁的资本。钱、权、人脉，他家都应有尽有，因此只要不违法犯罪，或者说不捅到明面上来，他都能轻松摆平。所以祁羡通常够狂妄、够嚣张。

当然，身为未成年人的他，怎么会这么社会呢？不过就是喝个小酒、蹦个小迪，再跟狐朋狗友们赌个小筹码，这不就是他家这种世代富豪的继承人该有的夜生活吗？

对此祁羡见怪不怪，甚至习以为常。前一天没课的晚上都这样过，第二天一觉睡到下午三四点，很正常。

何况是在，他们国际部放长假的情况下。因为某些国家中圣诞节=中国过年，因此在全部由外教授课的百川中学国际部这里，圣诞节前后外教统统归国，因此这段时间也就是他们的小长假。

但是现在没到三四点，也不知道是哪个不带脑子的家伙把他从美梦中吵醒。祁羡烦躁地探出手，从地上捞起他那台不爽了很久的iPhoneX，看都不看一眼屏幕，直接接通了电话就骂：“操你妈，老子在睡觉。”

“老子睡觉关你什么事？”对方丝毫不为祁羡的怒气所动，嗓音清甜却无懈可击地反驳了他。

……。祁羡漂亮的眉头轻皱了一下，迷蒙的视野缓缓聚焦，低头看清屏幕上的“江魍”二字后才长叹了一口气，又将手机放在耳畔，“姑奶奶，有事快说。”

“借钱。”

祁羡重新躺下，换了只手拿着手机，“多少？”

“先借一个亿吧。”

他正要换气，一口气险些没喘过来。

我是你爸啊借你一个亿？这辈子你能还？你会还？

“……你当我ATM机？我就是偷了你爸的黑卡也搞不来这些钱。”

“那就十万。”江魍说得很轻松，“经过了极大的落差，你应该不会觉得这点钱难搞了吧。”

“江大小姐，你是借贷被骗了吗？”祁羡挑了挑眉，问道。

江魍沉默了一下，决定如实交代：“老实说，其实是我被野男人骗了感情。”

感情？

祁羡翻身的动作一顿，坐起来套了件薄毛衣，“你给我说清楚。”

江魍吗？祁羡微眯起眼睛。

那个外表甜美胜似洋娃娃，却……无懈可击的江魍。

“不想多说。”江魍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消沉，又似乎是风声在她的背景里呜咽。祁羡方才舒缓的额角又忽然紧绷了些，喉结不禁滚动，感觉口鼻里都隐隐泛起寒意。

他听见自己的嗓音格外喑哑，虎牙像兽獠般藏匿在齿缝间欲要撕咬猎物。

“……谁欺负你？”

“没有人……”

“你跟我说清楚！”祁羡打断她的狡辩，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偏偏吼得干脆利落、底气十足。但他又想起那边也许是在风雪里向他打电话求助的江魍，声音不自觉放软，出口的话居然有些恳求的意味，“你说清楚。”

电话那边是长久的静默，唯独不知从何处奔来的风声汹涌如海。

过了很久，江魍才有些犹犹豫豫地开口，“其实，真的不是……”

“哈？那你说被骗感情？”

“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江魍斟酌了一下台词，还是有些畏惧地坦白道：“其实我想说的是叠纸这个傻X公司害四个野男人都不认识我了我决定放弃这个傻X公司跳进新的游戏里去氪金但是由于之前野男人们周年庆害我氪了好多钱所以我妈咪这个月把我的银行卡冻结了导致我不能氪金然后今天好冷也不想出去只能找你借钱啦……”

哦，这样。

嗯，四个野男人。

对，游戏，恋与制作人呢。

祁羡慢慢从那种将欲爆发的愤怒中走出，开始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弱智。于是接下来江魍说的话他一句也没听清，只知道自己一连“嗯”了很多声，然后在江魍一句“你记得把钱打给我”之后就互相收了线。

五分钟后，彻底清醒过来的祁·有钱权势·羡感觉到今年格外冷，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缩回被子蜷成一团在大床上捂着脸滚来滚去。

啊啊啊啊好丢人好丢人好丢人！！！我要跳楼不要拦我啊啊啊啊啊！！！！！

又过五分钟后，他再次慢慢坐起，手掌掩着口鼻，能清晰地触碰到自己脸上滚烫的热度。

……她该不会，知道了吧？

【圣诞节 P.M.02:00】

六

这么冷的天，风十晏本来是死都不想出门的。

知道风北黎想出去玩的那一刻，风十晏选择了装死。具体表现为：直接掐断电话，倒头栽进床褥里昏睡过去。

嗯，我死了。

风十晏对自己的装睡功夫没有丝毫的怀疑，但跟他好歹做了十几年兄弟的风北黎也同样了解这个人的德性。

噢，下午三点了你还睡午觉呢？

搞事小王子风北黎毫不客气地蹂躏完自己兄弟的狗头，连人带被地扛起来就往门外走。

风十晏近乎窒息。

在他（因为被被子裹着而喊不出声）微弱的抗议声中，他妈终于问了一声：“欸，北黎，你们这是上哪儿去啊？”

风北黎满脑子对风十晏动作太慢（风十晏：？）而惊动了他妈感到不满，嫌弃地看了一眼风十晏，转而堆积满脸笑容回复道：“您放心，我是不会带他去网吧的。我们去自习室呢。”

再次介绍一下，风北黎，百川中学1804班，外号——搞事小王子。

风十晏他妈点了点头，也露出了点笑容，“嗯，记得早点回家。”

“您放心吧。”风北黎露出近乎完美的笑容，在风十晏眼里就像个得到酷刑批准的恶魔。

风十晏：……我现在跑来得及吗。

风北黎：你觉得呢？

搞事小王子风北黎，为人阴险狡诈、有仇必报（风十晏语）。但他面子功夫真是做得十足十的好，无论在老师还是家长眼里，风北黎都是绝对的听话乖巧型学生。虽然风十晏觉得风北黎他妈应该是知道自己儿子这个尿性的，但这并不能改变这十几年来风北黎每次搞事都是风十晏背锅的惨痛经历。

所以在家长眼里，风十晏正是一个好吃懒做、混吃等死的不良少年。风十晏表示无辜，但其他人都不愿相信，风北黎甚至还拍拍肩对他说：要敢于面对自己的不足。

风十晏：“我最大的不足就是脸皮没你厚。”

风北黎：“过誉。”

此时，坐在沙发上的风九歧放下手中的报纸，抬眼看了过来，“北黎，这么晚了还去自习？”

“我在那边自习了一天，这会儿是拉着十晏去呢。”风北黎继续微笑，续补了一记重击，“您别担心。”

对于眼前的风十晏他爸，风北黎还是有些怕的。毕竟上回他跟岑景打架那事儿至今为止还没被捅到他爸妈那去，也不知道这位百川中学的校长大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事不宜迟，风北黎跟这夫妻俩打完哈哈就拖着风十晏牌拖油瓶一路狂奔，到了……电玩城门口。

“你早说你要打电玩啊。”风十晏翻了白眼。

“我说了你就会乖乖出来？”风北黎也回以白眼。

此时路过的闻道恰巧看到这诡异的白眼互怼一幕，暗暗一惊，赶忙拉着任生进了电玩城，一面说着“快走快走”一面感叹道：“之前还觉得这对兄弟挺帅的，没想到是两个傻子。”

风北黎率先回过神来，装逼地弹出三根指节摆在风十晏面前，“三分钟，我要那个人的全部资料。”

风十晏：“醒醒，百川塌了。”

这座电玩城首屈一指的项目，并不是少女们很喜欢的四排娃娃机，而是最先进的跳舞机。

任生闻道正是为此而来。

任生尚且还压抑着内心的振奋温温柔柔地放下书包，但她扭过头，却见闻道已经欢脱地把书包一甩就直接蹦上了机器。闻道此刻堪称笑容可掬，指尖点到劲舞曲目，音响便骤然爆发出震裂地面的吼响。

恭敬不如从命啊。任生笑了笑，她正是欣赏这样狂乱又震撼的前奏，不待周边跃跃欲试的人登上机器，也迅速随闻道一起，踏进节奏里。

等风氏二人转进到电玩城的时候，跳舞机旁已经聚集了一大片围观人士了。圣诞节这样的假日，造访电玩城的人并不少，尤其是难得获得空隙的学生们，自然选择用狂欢发泄压力。

他们好不容易挤到前排，这才看清楚刚刚那两个吐槽他们的女孩子。

周边的人替她们灵敏的动作而欢呼喝彩，但那两个人却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衣着尚显青涩，却跟这里的氛围有种诡异的融洽感。她们一看就是常客，连脚下这台机器的小迟钝反应都抓得绝妙，还有炫酷的舞技，都足够引来围观人群的羡艳。

来这里玩鲜少有穿校服的学生，尤其是百川中学这样名声大噪的学校，被抓到可是要记处分的，如果不是意外，没人会那么蠢。但即便没有校服，风十晏还是能感受到一种相似的气息。用百川老师的话来说，那就是“百川学子身上特有的气息”。

“我好像见过她们。”风十晏若有所思，“在学校里。”

但是还没等他确定自己的猜测，一回头，这才发现身侧的风北黎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轰隆”的震响，身型高挑、眉目乖张的男生已经一脚踹上机器，不轻不重，却恰好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风十晏忍不住扶额。而风北黎却很满意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的效果，扬眉宣战：“小妹妹，比比？”

不止一米八的风北黎，即使站在机器之下也远比一米六左右的闻道任生高出一大截，叫“小妹妹”确实符合陌生人眼中他们之间的熟悉程度。但她们与风北黎都很清楚，对方就是百川中学的高一学生，这样的称呼，只能说是故意调侃。

闻道愣了一秒，转而笑嘻嘻地回复：“大叔，我不会逼逼。”

斗舞是玩跳舞机的人最知悉的挑战方式，她们不可能不知道，只是刻意回击了风北黎刚刚的言语挑衅。

风北黎（怒气值：99）：很好，再记一笔。

风十晏：请问我可以走吗。

说时迟那时快，风北黎一把将想逃跑的风十晏扯到身旁，在众目睽睽之下，手臂亲密地勾住风十晏的肩膀，露出胜负已定般的自信笑容，“我俩PK你们，小妹妹，人话，懂？”

围观群众见是一对百合一对基（？），喝彩声更加热烈。

风十晏：我不是，我没有。

“我倒想看看，是谁怕谁呢。”任生拍了拍肩上的灰尘，同样回击道。

于是战局敲定——风北黎VS闻道；风十晏VS任生。

看着战意满满的三人，风十晏顿时感到乌鸡鲅鱼。

他想回家。

【圣诞节 P.M.03:00】